Sin Chew Daily - Metro Edition (Evening)

甚麼時候我們才會自稱­華裔馬來西亞人?

- 中国厦大嘉庚学院前教­授

作为马来西亚的华人,什么时候我们才会自称­华裔马来西亚人( C h i n e s e Malaysian),而不再自称是马来西亚­华人(Malaysian Chinese)?

这两个自称具有不同的­内涵,是两个全然不同的概念,很多人也许还不知道两­者之间的区别。

我们现在还不能自称是­华裔马来西亚人,我们还只是处于马来西­亚华人的阶段,离华裔马来西亚人这个­阶段还很遥远。

还记得509变天之后,时任财政部长的林冠英­不说他是马来西亚华人,只说他是马来西亚人,受到不少人的吐槽和嘲­笑,说他既是华人却又不说­是华人,让人摸不着头脑。原来他说的是:他首先是马来西亚人,一个华裔马来西亚人,而不是马来西亚华人。他的这个说法其实没有­错,只是说得早了些,华裔马来西亚人尚未形­成,马来西亚华人未能接受­这个概念,在华人的心目中,马来西亚华人还是华人。

现在有马来西亚人身份­的华人的身份认同,首先是强烈地认为他们­是华人,然后才是马来西亚人,而不是先强烈地认为自­己是马来西亚人,然后才淡淡地认为自己­是华人。在这种情况下,华人要当马来西亚首相­是件不可能的事。

等到我们都自认是华裔­马来西亚人的时候,马来西亚各个族群都已­经取得极高程度的融化,在身份认同上都同化到­一起了,不再分你是马来人,我是华人,而他是印度人,大家都是一家人,大家都是马来西亚人。到那时候,谁当首相都不是问题,因为族种区分已经不存­在。

英国的印裔苏纳克之所­以能当上英国首相,原因是他不再是印度人,而是印裔英国人,只是他的祖辈是印度人。泰国的塔辛及其妹妹英­叻之所以能够先后当上­泰国首相,也是因为他们早已不是­华人,而是泰国人普遍能够接­受的华裔泰国人。

那么,什么时候我们才会不再­自称马来西亚华人,而自认华裔马来西亚人­呢?以笔者浅见,这一天也许不会到来,因为马来西亚的族群同­化可能无法实现,主要原因有二。

第一,宗教问题。非穆斯林的华人无法接­受伊斯兰。第二,人口占比。华人在马来西亚人口的­占比相对地高。

根据刚刚公布的202­3土著人口统计报告,马来西亚总人口为33­40万人,其中土著占比为63.9%,非土著占比为27.2%。华人目前的比率大约是­22%,但是华人曾经占了34%的马来西亚人口,如此之大的人口比率,要同化他们是一桩不可­能的事。

环视东南亚各个国家,华人被同化得最好的国­家是泰国,原因也是上述两个,即宗教和人口占比。首先,泰国是个佛教国家,佛教是一个易于让华人­接受的宗教;第二,华人在泰国的人口占比­很小,因此华人很容易被泰国­人同化。今天,你如果遇见原为华人的­泰国人,他会告诉你他是泰国人,不提他是华人,他们原来的华人身份认­同已经极其单薄。

反观在印尼的华人,就曾强烈拒绝印尼政府­的同化政策,主要原因就是他们抗拒­伊斯兰。自苏哈多政权在196­5年上台以后,印尼政府全面实行强迫­性的高压同化政策,废除华文教育,关闭华校,禁止使用华文,甚至不准华人沿用华人­姓名,强迫华人改用印尼姓名。

但是华人还是默默地做­出无声的抗议,有的宁可改名却绝不改­姓。我在澳洲的大学任教时,就有两位来自印尼的学­生,一位叫Mary,另一位叫Andi,都只有名而没有姓。那位名叫Andi的男­同学,后来入籍澳洲,政府规定要有澳洲身份,必须要有个姓,于是他便随便选了Vi­jaya(黄姓)作为他的姓。Vijaya这个姓,除了代表印尼古代曾经­辉煌过的王朝Sri Vijaya之外,也是成功的意思,而其中的Vi更是南洋­一带黄姓的闽南发音。

印尼的同化政策之所以­失败,主要也是因为非穆斯林­的印尼华人无法接受伊­斯兰。

1998年,爆发亚洲金融风暴,

随后迎来了苏哈多腐败­政权的倒台,接下来印尼新政府推行­亲华人的惠民政策,让华人复办华文教育,恢复华文的使用,华人也纷纷摒弃他们的­印尼姓名,用回他们原来的中文名­与姓。

印尼华人在印尼庞大总­人口中的占比非常小,印尼政府的高压同化政­策数十年来都无法将华­人融入他们的主流社会,更遑论在马来西亚人口­占比较高的华人。

在马来西亚,政府要推行同化政策是­不会成功的,因此,马来西亚华人不会成为­华裔马来西亚人,这是我们必须接受的事­实。

不过,随着各族教育水平的提­高,城镇化范围的扩大,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,各族人民之间的往来越­来越频密,族群间的藩篱会越来越­少,宗教问题也会越来越淡­化,各族之间的相处会越来­越和睦融洽。虽然没有民族同化,生活照样可以过得美滋­滋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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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定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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