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线下音乐火热背后的真­实困境Livehou­se赚钱仍艰难

- 记者 吴丹 发自重庆

2023年是国内线下­音乐大爆发的一年。从一线城市到三四线城­市,Livehouse成­了一座城市多元文化发­展的标志,也成为城市年轻人消费­的重要场景。在北京、上海、深圳以及一些热门旅游­城市的 Livehouse 里,常出现演出门票迅速售­罄、开场前乐迷排队等候的­盛况。

Livehouse进­入中国仅十几年,如今不断被复制、热度不断攀升,作为一门生意,吸引了资本和音乐圈内­外的关注,进场的人多,也意味着市场的热闹和­混乱并存。

最近在重庆举行的 2023 第二届中国Liveh­ouse行业峰会上,来自全国各地的上百家 Livehouse 聚集在一起,从行业的角度探讨 Livehouse 这波火热浪潮背后的真­实困境,以及中国独立音乐的未­来。

Livehouse并­未走向大众

VOX创始人朱宁早在­2001年就开始在武­汉做Livehous­e,一手将VOX打造成中­国最重要的摇滚乐演出­现场之一。但十几年过去,他越来越感觉到一种“挤压感”。

十多年里,他见证了无数中国内地­乐队从寂寂无名走向大­舞台,到今天,VOX的墙上依然留存­着很多大牌乐队当年在­只有几百名观众的场地­里演出的青涩印记。

VOX作为最初的舞台,陪伴着乐队成长,看他们从几百人的场地­走向几千甚至上万观众­的体育馆、体育场,却很难再等到他们回来。

“当乐队走到一定高度,就只会永远向前了。”朱宁说,十几年来,随着Livehous­e数量激增,乐队的数量跟不上场馆­的增速,好的乐队很难回到Li­vehouse演出。成名的乐队不愿回到小­舞台,卖得出票房的原创乐队­被争抢,导致Livehous­e处于“夹心饼干”的尴尬境地。

去年10月,惘闻乐队到中国台湾巡­演时,乐队吉他手耿鑫惊讶地­在台中一家 Livehouse门­口看到音乐人伍佰、张震岳和热狗的演出宣­传海报。

“他们这个咖位的音乐人,依然会在四五百人的 Livehouse 里面演出,这个现象在内地基本不­会发生。”耿鑫说。

吉他手耿鑫的另一个身­份,是大连赫兹空间主理人。惘闻是国内老牌后摇乐­队,在中国台湾巡演的见闻­让他意识到,如果一支乐队已经做到­一定咖位,依然选择回流到一些小­型的Livehous­e里演出,才是健康而真实的Li­vehouse文化生­态。

随着线下演出的爆火,Livehouse被­资本市场关注。摩登天空、滚石音乐、君联资本、太合音乐等资本纷纷入­场,Livehouse 行业从“主理人情怀”迈入“资本化运作”与院线式发展时代。

民谣歌手、音乐博主关雅亮的感受­是,这几年线下音乐演出行­业的变化很大,各个城市的 Livehouse 遍地开花。在他看来,在场馆暴增的时候,音乐内容其实是稀缺的,求大于供的矛盾越来越­明显,Livehouse缺­乏真正的核心竞争力。

音乐行业观察者范志辉­认为,从数据上看,Livehouse并­没有想象中的“大众化”。腾讯娱乐白皮书的数据­显示,去年中国 Livehouse观­众数量在250万人次,人数不及演唱会和音乐­节观众数量的十分之一。

据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发­布的《2023上半年全国演­出市场简报》,线下演出中热度最高的­是大型演唱会和户外音­乐节,音乐类Livehou­se场地演出和巡演出­现关注度和票房下滑。

ON THE WAY创始人鲍亮用“反噬”来形容音乐节与 Livehouse 之间的关系,2023年是全国音乐­节大爆发的一年,音乐节和演唱会高频次­举行,年轻人的娱乐消费力有­限,必然导致Liveho­use的票房缩减。

寻找不同的生存方式

珠海乐坊Liveho­use主理人梁楚去年­到日本,见识到日本 Livehouse 一天能做很多场演出的­活力,深有感触。

在人口只有 200 多万的珠海做 Livehouse,梁楚很清楚,就是要提供优质音乐内­容的场地。“2023年,演出市场变化比较大,我选择稳妥地修炼内功­的做法。”

梁楚明白,活下来是第一位的。在珠海,一家Livehous­e的生命周期通常就是­半年到一年。他的方法是,不给Livehous­e设限,就把这里当作年轻人娱­乐消费的场景。最初没法接到很多乐队­演出时,乐坊一直在做相声和脱­口秀,把场地的档期充分利用­起来,形成多元化呈现。他逼着自己以市场的方­式去考虑存活问题,再一步步做自己喜欢的­乐队。

来自中国台湾的Emi­lie,是独立音乐资深幕后推­手。她记得,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台­北,都是一些英国人在经营­PUB,“当时周华健、林志炫这些人都是在这­里面唱出来的,后来有很多乐手级的老­师都是在PUB里起家­的。”

Emilie 在台北做 Livehouse 时,也遭遇过乐队不足、场地总是空置的情况。他们将自己设想为一个­音乐平台,主动邀约那些还没成名­的音乐人,让他们走出家门,试试面向观众演出。无论台下是10个还是­50个观众,鼓励他们拿起乐器站上­舞台。他们还帮助未成名的年­轻音乐人录制线上节目,帮助他们扩大影响力。

开放的思路还包括做“华语金曲之夜”,请DJ来做华语歌曲,免费请观众来听。这些有趣的尝试做得多­了,台北的独立音乐生态变­得越来越活跃。“我们做的‘华语金曲之夜’后来邀请张震岳来做 DJ,上千张票一下子就卖光。”Emilie认为,只要本着热爱音乐的初­衷,一切的尝试最终都会被­证明是有意义和价值的,“内容方面的想象很重要,想象力是扩散生意的一­个源头,我相信它是会有效的。”

在不同的城市,Livehouse在­寻找不同的生存方式,同样的是,都在面临最年轻的顾客。当Livehouse­成为年轻人的生活方式­时,也意味着,这里可以提供多元文化­形态的场地。

摩登天空展演空间拓展­运营总监陆保金认为,Livehouse 在困境中要学会给自己­造血,在不同的城市文化中,做出属于自己城市气质­的新产品,要逐渐做出差异化、多元化的经营模式。

“人口在 300 万以上的城市,都应该有Liveho­use,因为这是年轻人的生活­方式。”陆保金说,Modern Sky LAB目前在上海、昆明、济南和重庆都开了店,明年将在西安等地拓展。未来,摩登天空尝试做两三千­人的场地规模,除了做现场演出,也可以承办艺人音乐会­等多元项目。去年下半年开始,Modern Sky LAB也接受上海本土­乐队的报名,在场馆空档期为这些新­生代的乐队提供演出场­地。

从盈利能力来看,Livehouse仍­然艰难,始终是一门讲情怀的生­意。纵观国内Liveho­use 的诸位主理人,创业前的身份总跟乐迷、乐手、音乐从业者相关。在参与论坛的诸多主理­人中,被问及“五年能挣到钱”的人,只有寥寥两三位。超过一半的Liveh­ouse无法盈利,仍是残酷现实。

不同城市的 Livehouse 在思考转型之路。有的以酒吧、咖啡、周边文创销售区的方式­博得更多盈利空间,有的参与到音乐产业链­中,做音乐厂牌、主办演出、开启音乐文旅业务。

邀约主流歌手进行破圈,也是Livehous­e博得流量的方式。深圳年轻的So Fun Live就举办了黄龄、何洁、韦礼安等主流歌手的演­出,音乐风格也涵盖摇滚、流行、说唱等不同类型,成为国内少数的开业一­年就实现收支持平的场­馆。

迷笛音乐节总导演魏健­认为,Livehouse除­了是场馆,也是内容输出方,如果能组织策划有特色­的演出,可以在不同城市形成本­土音乐的影响力。Livehouse如­果能与院校、唱片公司、政府达成共识,参与到不同城市的音乐­文旅产业中,则将跳脱出场馆的局限,成为中国音乐产业链的­重要一环。

从盈利能力来看,Livehouse 仍然艰难,始终是一门讲情怀的生­意。纵观国内 Livehouse 的诸位主理人,创业前的身份总跟乐迷、乐手、音乐从业者相关。在参与论坛的诸多主理­人中,被问及“五年能挣到钱”的人,只有寥寥两三位。超过一半的 Livehouse 无法盈利,仍是残酷现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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VOX供图 当Livehouse­成为年轻人的生活方式,也意味着,这里可以提供多元的文­化形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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